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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台北十幾年了,或者說人生走過了三十幾個年頭,今年的春天,我是第一次地真正感覺到,原來春天這麼美,這麼地有生氣。並且,原來季節的變化除了脫去厚重的衣物以外,是真真正正活生生地就在我們身邊發生。

台灣的冬季不會下雪,看不見春季在「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之後的「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那樣的河流融雪行船的模樣。

無法真正體會楊喚/春天在哪兒呀裡頭的「海鷗說:春天坐著船在海上旅行,難道你還沒有聽見水手們迎接春天的歌聲?

大城市裡的人們,看不見那句「麻雀說:春天在田野裡沿著小河散歩」(楊喚/春天在哪兒呀),當然,也看不到「漠漠水田飛白鷺」(王維/積雨輞川莊),無從感受成群的白鷺鷥跟在耕耘機翻攪著爛泥的巨大輪後尋找蟲兒裹腹的畫面。

他們想要接近大自然所給予的春天訊息,於是舟車勞頓地往山裡去,追逐著「去年今日此門中」的人面桃花,或者「吹面不寒楊柳風」中的沾衣欲溼杏花雨,當然,還有那包裝最盛大的場面,櫻花季。

櫻花我是看了,以前看過了烏來的櫻花,陽明山的櫻花,日月潭的櫻花,可是每年的看櫻花,從來沒有讓春天的季節變化,在我心裡留下深刻的感受。

河濱公園的春天野花.2 河濱公園的春天野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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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濱公園的春天野花.3  

 

自從成了家有小小孩的家庭主婦,台北冬季多雨的蟄伏日子一過去,在踏著風和日麗,出外漫步的生活中,原本就喜歡關注花草植物的我突然發現,常去的公園草地上,多了好多的顏色,它們有的蛇莓粉紫色的紫花酢醬草、粉紫色的夏枯草的兔兒菜和黃鶉菜(都有如蒲公英般的冠毛)色的黃花酢醬草、頂著金黃色小團團的鼠麴草磚紅色會翻出雪白棉球的昭和草花朵像魚眼睛似的銀白又,頂端帶點黃的茯苓菜(吉吉都叫它球球花)色的像蘿蔔花的水芹菜白色團團的白花苜蓿藍紫色的半枝蓮粉紅色的風輪菜(以上植物名字有百分之九十都是我後來買了台灣野花365天春夏版這本書後才知道的),和一些我不知名字,從書上也找不到的美麗顏色的花朵,它們如雨後春筍般一大片一大片,生意盎然地蔓延在油綠的草地上,可能是整片的白色,也可能是粉紫色。甚至,在河濱公園長長的單車牽引道的沿路上,生長著幾乎整排的鵝仔菜,在它們的頂端,我幾乎每次前往都可以發現各種斑點樣式不同的瓢蟲。

小學的時候,誰沒唱過春神來了這首歌,說是梅花黃鶯報到(黃鶯就是古人詩句裡經常提到的黃鸝鳥),歡迎春神試身手,快把世界改造

在那麼多不同顏色的野草花,從人行道上的花圃、從行道樹下的小土地、從小公園的小草地,從河濱公園的大草坪、從健行歩道的山邊水邊,從四面八方衝擊著我的視覺感官之後,我真的覺得我的世界,被春神改造了。

當我和吉吉漫步在風和日麗的河濱公園草地上,我看著他在前頭跑著找著,興奮地發現著,告訴著我哪邊有美麗的小花,我忽然領悟,原來幸福是這麼簡單。

 

可是呀可是,就在我發現春神改造了家旁的那座鄰里公園之後的一星期,割草機剷除了我的春天;在我慶幸還有河濱公園可以去的一個月後,卻親眼目睹如耕耘機般的龐大割草機又再度剷除了我的春天,不僅是草地,連河堤邊坡上整片的美麗春天都蕩然無存,僅剩餘土黃光禿的悽涼。

家附近公園那些春季的野草花全被割掉了,而公園的花圃和草地上的某些地塊,季節性的草花被換挖了,幾個月前換上去還長得很茂盛的非洲鳳仙,換成了尚待茁壯的單薄石竹(在非洲鳳仙之前是一串紅,但是一串紅之前有些地方是非洲鳳仙,然後因為這樣不斷換挖的結果,部分的非洲鳳仙沒能長大就逐漸死去,最後當然就被換掉),有些被換挖的土地不僅光禿醜陋,有些被換挖移位種植的灌木則日漸憔悴。

 

我感到傷心和憤怒,為什麼市政府可以花一筆可觀的金錢舉辦花博會和以延續花博精神和過往台北花卉展的綜合花展,強調拈花惹草可以怡情養性;宣傳包裝每年的陽明山花季、海芋季、士林官邸菊展;推行台北好好看的計畫,目的是想要讓城市更美更添綠化。卻捨近求遠的把就在我們生活週遭,屬於自然生命力的彩色綠意給抹殺。

我無法理解,如果經費那麼寬裕,不如把必須要用在綠美化的部分,購置一些長年生長的花卉植物(季節草花也可以),置放懸掛在里內合適的路邊騎樓等,甚至是免費供喜歡種花的里民索取,開辦免費的園藝講座,鼓勵居民綠美化自家環境,最後成就的仍是一片美麗的家園社區啊。

我感到惋惜,城市裡的孩子們去哪裡看蒲公英(可不可以不用這麼花費心力去尋覓),去哪裡看和蒲公英一樣是菊科又有絨毛球會借由風力傳播種子的野花,要是連公園以及河濱公園這種地方都失去了這種機會。

我們的孩子,要去哪裡才能夠同時親眼理解了科學知識,和經歷了美感體驗的衝擊,比起要專門造個植物園或是寫(買)一本專門書,那還不是要專人維護管理園圃;也要專業攝影師和植物學家去尋找植物去拍照,這兩者的成本和影響的落差,熟重孰輕。

也許有人會說上述這樣的以為是否過於誇張偏執,然而我只是覺得,在幾年前,在一片關注研究起泰國日本北歐的美學設計浪潮聲中,我們研究著外國的制度、精神、環境和社會情況,接著,我們也舉辦了國際性的設計展覽,但是我們卻忽略了如何看待美學環境的教育,和如何提供美學環境的養分。

河濱公園的春天野花之吉與白花苜蓿 河濱公園的春天野花之吉與白花苜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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